美國總統特朗普週四與“藍州”共和黨人就稅收問題達成協議，並在最後一刻平息了保守派在支出問題上的反叛，使他的“大美麗法案”在衆議院獲得通過。

然而，如果他想讓這項其第二任期的標誌性立法方案在參議院順利通過，可能不得不面對一個更難搞定的羣體：不斷膨脹的美國債務的債權人。

週四，30年期美國國債收益率再次突破5%大關，債權人給特朗普的財政政策注入了一劑嚴酷的經濟現實——這並非首次。上週，第三家債券評級機構——穆迪下調了美國的主權信用評級，預計該國債務將在未來10年內從目前的約100%飆升至經濟規模的134%。

這與特朗普在3月向國會發表講話時所描繪的願景相去甚遠，當時他承諾“在不久的將來”實現預算平衡。衆議院的法案爲關鍵政治羣體——包括小費和服務業工時制工人、購車者和老年人——提供了一系列新的稅收優惠。共和黨參議員的跡象表明，他們將尋求削減開支，以保護其他人免受財政痛苦。

特朗普的副手們，包括財政部長貝森特，認爲這項立法方案將提振商業信心並釋放消費和投資活力。特朗普在國會山上的盟友們也將其視爲共和黨立法議程的核心，以及對特朗普隨意關稅政策所帶來不確定性的制衡。

BTG Pactual Asset Management US LLC管理合夥人John Fath表示：“人們受夠了。很明顯，華盛頓沒有人是真正掌權的，沒有任何問責制。你必須捫心自問，這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這種影響已經非常明顯。就在特朗普向衆議院議員施壓支持稅收法案之際，財政部週三發現20年期債券拍賣需求不佳。不僅美債，美股也隨之暴跌，因爲投資者對美國財政狀況的擔憂進一步加劇。

這些舉動讓人想起特朗普上個月與債券市場的糾葛，當時他退讓了。在4月9日凌晨，隨着特朗普高額的報復性關稅生效，美債收益率飆升。雖然長達數月的股市低迷幾乎沒有讓他感到困擾，但債券市場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當時表示：“債券市場非常棘手。”並在關稅生效僅數小時後就宣佈暫停大部分關稅。他說：“但沒錯，我昨晚看到人們有點忐忑不安。”

如果美債繼續保持這種不安情緒，那麼更高的收益率不僅可能抑制經濟增長——因爲它們會轉化爲從住房到汽車等所有事物的更高借貸成本——還將加速政府的財政惡化。隨着利率上升，財政部的利息支出也隨之增加。

DWS Americas固定收益和交易主管George Catrambone表示：“投資者現在正在問自己一個非常困難的問題，那就是，你是否願意以5%的利率借錢給美國政府30年？這就是我們所面臨的、也是財政部長期市場所面臨的問題。”

貝森特這次還會阻止特朗普嗎？

與4月不同的是，當特朗普在橢圓形辦公室協商衆議院稅收法案時，貝森特沒有像上次那樣“在旁邊出謀劃策”。當時，正是這位資深對沖基金經理在債券市場發出求救信號時，幫助說服了特朗普暫停關稅。

貝森特上個月淡化了國債拋售，稱其爲部分市場參與者去槓桿化的結果。截至昨天早上，其在加拿大班夫與七國集團夥伴舉行會議，尚未就最近的市場波動發表看法。

上週五，穆迪投資者服務公司將美國從AAA級發行人名單中剔除，這重新激發了市場參與者對財政赤字的關注——在過去兩年中，財政赤字已超過國內生產總值的6%，這在現代非衰退或衝突時期是前所未有的。標普全球評級在2011年採取了這一舉措，惠譽評級則在2023年也這樣做了。

穆迪表示，美國的經濟實力“已無法完全抵消財政指標的下降”。

即使在最新的稅收法案出臺之前（經濟學家預計該法案將加深赤字），無黨派的國會預算辦公室也預測，到2029年，美國的債務佔國內生產總值（GDP）的比例將上升至創紀錄水平。

南卡羅來納州共和黨人Ralph Norman表示：“我不知道我們還需要多大的警醒才能把我們的家務事整理好。所以，我們要求的就是你必須爲你所有的開支買單。”

其中一項開支是州和地方稅收減免上限的提高。在特朗普2017年的稅法中，該上限設定爲10000美元，但來自紐約和加利福尼亞等高稅收州的共和黨人談判將其提高到40000美元，以此作爲他們投票支持該法案的條件。

但正是30年期美債收益率上漲了12個基點，似乎爲進一步削減開支以使該法案能被共和黨強硬派接受提供了動力。

俄亥俄州衆議員Warren Davidson表示：“債券市場似乎已經發話了。”他是兩名對該法案投反對票的共和黨人之一。

共和黨急需一場立法勝利

隨着債券市場本週開始表現出不安，特朗普加倍努力，力求讓這項正式命名爲《大美麗法案》的措施在衆議院獲得通過。他拜訪了國會山，打電話給議員，並邀請持觀望態度的議員前往白宮。

隨着陣亡將士紀念日週末的臨近，共和黨人感到需要在這個以大量行政命令爲特徵的總統任期內贏得一項立法勝利。

特朗普的親密盟友、前衆議院議長金裏奇（Newt Gingrich）表示：“該法案必須儘快完成，這不僅因爲美國人民應得這份錢和生活上的改變，也因爲它需要儘快實施，才能產生最大的影響。如果我們在2026年能經歷一場‘特朗普經濟繁榮’，我們就能保住衆議院。”

如果共和黨人未能通過這項稅收方案，就像關稅拖累經濟一樣，那麼選民可能會在中期選舉中倒戈。Gingrich補充道：“2026年，唯一重要的問題將是：它是否奏效？”

但這無法保證，當法案送達國會山的另一邊，即參議院時，黨內各派系之間不安的休戰狀態仍將保持。

參議院多數黨領袖圖恩（John Thune）將從6月開始領導該法案在參議院的推進工作，他稱評級機構的降級是“一個警告信號，表明我們需要認真對待支出限制”。他本週表示，任何最終法案都需要在支出方面取得顯著進展，同時也要促進更快的經濟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