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財經作者陳琦
當前商業圖景下,“大魚喫小魚”的風向逐漸改變。那些短期內無法上市,體量足夠大且價格低估的優質企業將成爲被吞併的重要對象,主導的一方通過一戰定乾坤,徹底夯實行業霸主地位,互聯網江湖迎來定向收割的終局。
2025年6月10日,騰訊音樂以12.6億美元現金及不超過5.57%的股權,正式宣佈收購喜馬拉雅。消息發出後,騰訊音樂美股盤前大漲8%,在線音頻領域的荔枝FM美股盤前大跌超10%,市值僅957萬美元。
這場持續三年的“收購緋聞”終於塵埃落定,卻也暴露了中國長音頻行業在資本寒冬中的深層矛盾:從估值超300億元的“音頻獨角獸”,到以6.55折的價格“打折出售”,喜馬拉雅的命運折射出長音頻賽道從“風口狂歡”到“變現困局”的殘酷現實。
喜馬拉雅自2012年上線以來,憑藉豐富的內容生態,包括有聲書、播客、知識付費等,迅速積累大量用戶,2019年用戶規模突破6億,月活用戶超過2億。從成立到赴美提交IPO申請前,它進行了12輪融資,融資金額近百億元,股東陣容豪華,包括騰訊、小米、百度等。
作爲中國長音頻領域的開創者,喜馬拉雅憑藉“PGC+PUGC+UGC”的內容生態,一度佔據70%以上的市場份額。截至2023年底,其全場景月活躍用戶達3.03億,訂閱收入佔比超50%,是當之無愧的行業龍頭。然而,看似輝煌的數據背後,卻隱藏着嚴重的結構性矛盾。
變現路徑單一:2023年,喜馬拉雅訂閱收入佔比51.7%,廣告收入佔比23.1%,直播收入佔比18.4%,創新業務佔比僅6.8%。過度依賴會員訂閱和廣告,導致其抗風險能力極弱。
版權成本高企:喜馬拉雅的內容庫主要依賴第三方IP,版權成本佔總收入比例長期高於20%。例如,2023年其收入分成成本佔比達23.4%,直接壓縮了利潤空間。
用戶增長停滯:2021年至2023年,喜馬拉雅月活用戶增速從24.4%降至3.9%,付費率從12.9%降至11.9%,顯示出用戶增長和付費意願的雙重疲軟。
長期以來,喜馬拉雅都面臨着虧損的壓力。從2018 - 2022年,其虧損金額累計達31.66億元。直到2023年,才通過裁員、降薪、減少銷售及營銷開支等降本措施實現扭虧爲盈,淨利潤爲2.24億元。但此時,公司的營收已經陷入停滯不前的狀態。
自2021年起,喜馬拉雅四次衝擊IPO,從美股轉戰港股,均因“持續虧損”、“商業模式不清晰”等問題折戟。在這樣的盈利困境、營收增長瓶頸和上市之路坎坷之下,喜馬拉雅僅憑自身力量,難以實現突破和持續發展,背後的資本也面臨退出壓力,所以尋求強大的合作伙伴成爲必然選擇。
騰訊音樂的收購行爲也有着自己的“算盤”,核心在於補齊長音頻短板,爭奪用戶時長。騰訊音樂在長音頻領域早有佈局,2015年推出企鵝FM,2020年上線微信聽書,同年收購懶人聽書,但均未形成氣候。2023年,企鵝FM因虧損嚴重停止運營,凸顯騰訊在長音頻領域的“廣撒網”策略失敗。此次收購喜馬拉雅,是騰訊在長音頻賽道“最後一搏”。
喜馬拉雅3億月活用戶中,知識付費、播客等高粘性用戶佔比超30%,可填補騰訊音樂在長音頻領域的用戶空白。喜馬拉雅的有聲書、播客內容庫,可與騰訊音樂的版權音樂形成互補,打造“音頻+音樂”的一站式平臺。騰訊音樂可通過喜馬拉雅的訂閱用戶,提升付費會員滲透率,同時利用其廣告資源,優化廣告變現效率。
此外,騰訊音樂強大的技術實力和喜馬拉雅豐富的內容生態相結合,有望在產品創新、商業模式創新等方面帶來新的機遇。例如,利用騰訊的AI技術,對喜馬拉雅的內容進行更精準的推薦和個性化定製;探索新的付費模式和盈利渠道,如聯合推出會員套餐、開發音頻電商等。
騰訊音樂的收購方案包含12.6億美元現金及不超過5.57%的股權,這一設計既降低了現金壓力,又通過股權激勵綁定喜馬拉雅管理層,確保收購後的整合效果。
如此大規模的收購,必然會面臨嚴格的反壟斷審查。如果監管部門認爲此次收購可能導致市場壟斷,對市場競爭產生不利影響,可能會對交易進行限制或提出整改要求。例如,要求“數據隔離”或限制業務整合,這將大大削弱此次收購的協同效應,增加整合難度和成本。
喜馬拉雅方面,在被收購後承諾將保持現有品牌不變、現有產品獨立運營不變、核心管理團隊不變、公司戰略發展方向不變。儘管喜馬拉雅承諾“四個不變”,但在實際運營中,雙方在會員體系、技術中臺、內容管理、組織架構等方面的整合仍面臨諸多挑戰。如何實現會員權益的互通、技術的融合、內容的互補以及人員的協同,都是擺在面前的難題。如果整合不當,可能導致用戶體驗下降、創作者流失、內部管理混亂等問題。
喜馬拉雅的出售爲整個行業敲響警鐘,依賴單一商業模式的平臺難以抵禦市場週期的波動。未來,音頻行業需在多個維度尋求突破。
首先,盈利模式需多元化。除傳統會員與廣告外,平臺可探索更多場景化服務,如爲企業提供音頻營銷解決方案,或與線下場景(如景區導覽、商場語音互動)結合創造收入來源。其次,技術賦能將成爲關鍵。利用AI技術降低內容生產成本、提升音頻質量,通過個性化推薦算法增強用戶粘性,甚至開發基於語音交互的創新產品,都是可行的方向。
更重要的是,行業需跳出“內容平臺”的固有思維,向“音頻生態”轉型。例如,構建主播孵化體系,幫助優質創作者實現商業價值;開發音頻社交功能,增強用戶互動性;或拓展海外市場,挖掘新興區域的紅利。只有打破現有的邊界,音頻行業才能找到新的增長極。
喜馬拉雅的“賣身”標誌着中國長音頻行業從“獨立平臺”時代向“生態附屬”時代的轉型。對於騰訊音樂而言,收購喜馬拉雅是補齊長音頻短板的必要之舉,但能否真正實現“1+1>2”的協同效應,仍需時間檢驗。
對於喜馬拉雅而言,易主或許意味着卸下盈利的枷鎖,獲得更多資源與空間去探索長期價值。對於行業而言,這場變革或將催生新的商業模式與技術突破。我們期待,在經歷陣痛之後,中國音頻行業能迎來真正的“耳朵經濟”時代——一個內容更豐富、技術更智能、場景更多元、價值更凸顯的全新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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