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價值星球Planet 烏塔
華語樂壇正在經歷一場鉅變。
一邊是《歌手》久違地終於靠李佳薇的《天后》熱度飛昇,一邊是抖音神曲《大展鴻圖》進入全球飆升榜前50名,歌手攬佬以302.2萬的數據把周杰倫擠下神壇,登頂Spotify華語歌手月聽衆數榜。
“別墅裏面唱k,水池裏面銀龍魚,我送阿叔茶具,他研墨下筆直接給我四個字,大展鴻圖......”
這首改編自粵劇《帝女花》旋律的說唱歌曲,在短時間內迅速走紅,也是攬佬的第二個全民向作品。而這背後,除了所謂的魔性、可復刻、好上口等音樂因素,更是抖音音樂傳播、宣發的規模化例證,它是大衆音樂平臺引入創作者的階段性勝利,也是神曲發展的三個階段,即音樂、玩法、情緒的三重融合。
當《大展鴻圖》正在成爲抖音神曲打破刻板印象的標誌,以及抖音擴張音樂版圖的有效案例時,一個在音樂市場重要的轉變是,當下這個時代,似乎沒有人能夠再輕易地定義“低級”,定義音樂傳播和宣發的鄙視鏈。
抖音神曲:爲何永遠帶 “土” 字標籤?
抖音神曲這個概念就好像原生家庭,天生帶着一種負面的情緒。
它永遠不配擁有時代濾鏡,呆在音樂審美和素養的食物鏈最底層,被冠上了土嗨的刻板印象。
主要原因在於它的時代性。
2016年,抖音上線,當時它的定位是,一款“音樂創意短視頻社交軟件”。彼時,或許是音樂市場和音樂需求最複雜的時期。
華語樂壇正值實力新人和熱單的斷代期,KPOP大肆進軍國內乃至全球市場。網絡歌曲方面,許嵩、汪蘇瀧、徐良QQ音樂三巨頭的影響力下降,《小蘋果》《最炫民族風》《江南style》等“土嗨”風格的神曲從多方面侵佔大衆生活,廣場舞迎來巔峯時期。與此同時,以B站爲源頭的鬼畜文化開始盛行,連帶着BGM文化瘋狂生長。
創作者青黃不接,直接導致觀衆的音樂需求兩極化分層,而無論是對“優質音樂”還是對“土嗨”的雙重訴求,都未能得到滿足。
於是,以短視頻爲載體的抖音,恰逢其時地成了音樂最大的宣發平臺,給了無數低門檻、短平快的音樂進入市場的絕佳機遇。
緊接着,這種急速擴張創作池的做法,呈現出了簡單粗暴的顯性性狀—— 一邊,全民性好歌缺失;一邊,神曲爆紅。
極致的不對稱和需求不滿,讓作爲神曲助推器的抖音,被迫成爲了大衆情緒的發泄口,成爲了華語樂壇落寞的元兇。
抖音神曲被賦予了一種原罪。不只是因爲音樂類型,更是因爲一種被推上風口浪尖的情緒。
一個最典型的例子是,《跳樓機》因狂賺4000萬引發熱論,那藝娜靠一首《愛如火》巡演陷入爭議,有關音樂創作和音樂審美的議題仍然在互聯網的各個角落撕扯。
但早在二十年之前,網絡神曲的掘金神話已經不是個例,甚至透露出一種經濟上行的美感。
2004年,《兩隻蝴蝶》的彩鈴下載量達到2.4億次,據報道,這直接爲其公司帶來了超過2.4億的盈利,龐龍登上2006年福布斯名人財富榜,穩坐歌手類目第一名。除他之外,《老鼠愛大米》《豬之歌》的原唱香香、《我不是黃蓉》演唱者“神曲皇后”王蓉,也都位列榜中。
爲網絡神曲和歌手重賦濾鏡甚至也是“日常操作”。
2015年登上春晚卻被嘲土的《最炫民族風》和鳳凰傳奇,十年後在鳥巢實現了萬名年輕人練兵。曾幾何時被調侃爲“我媽彩鈴”的《求佛》,時至今日成了江浙滬00後KTV必點歌曲。
抖音神曲也曾火到被搬上大屏幕。18年前後選秀興起,在下沉市場傳唱度高的《PPAP》《人猿泰山》《我怎麼這麼好看》《學貓叫》都曾在綜藝中得到改編,甚至因魔性二次出圈,但“土嗨”的標籤不僅沒淡,反而愈來愈明顯。甚至,當主流歌手的新歌受到抖民熱愛,在平臺大肆傳播時,也會被冠以質量不佳、聽了就煩的初印象。
2023年,李榮浩創作的《烏梅子醬》在抖音走紅後,一度被樂評人和媒體抨擊爲“華語樂壇的悲哀”。樂評人丁太升炮轟《烏梅子醬》俗不可耐,更是犀利直言。“李榮浩這樣的原創音樂人都加入到了短視頻平臺神曲排行榜的行列,多可悲的一件事啊”。
那時的抖音,被迫成爲了音樂審美的分水嶺。
抖音神曲的“去標籤”之戰:從內到外的突圍
抖音神曲當然想摘掉這個帽子。
其實從2017年開始,抖音已經爲市場“輸送”了一大批音樂。
一方面集中在影視插曲上。從《夏至未至》的插曲《追光者》,到電影《前任3:再見前任》的插曲《體面》,到《西虹市首富》中的主題曲《卡路里》。
一方面集中在老歌翻紅。從2018年起,以《生僻字》《處處吻》《自作多情》《就讓這大雨全都落下》等爲代表的幾十首老歌,在平臺通過舞蹈、剪輯、合拍挑戰等多種形式相繼出圈,重構了音樂宣發的生態。
抖音逐漸成爲了音樂的助推器,即便如此,大衆對抖音神曲的刻板印象似乎並沒有減弱。
有趣的是,在海外,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彼時,防彈少年團(BTS)空冠Billboard Hot 100,也是首個登榜一位的韓國歌手。Blackpink自科切拉一戰後,在歐美市場聲名鵲起。二者塑造起KPOP闖美如日中天的假象,讓韓國音樂公司紛紛準備入局。
2020年1月,KPOP歌手ZICO通過邀請其他藝人蔘加《Any Song》的“Dance Challenge”,首次系統化推廣了藝人互動的舞蹈挑戰形式,也成爲短視頻與音樂推廣深度結合的新案例。
與此同時,疫情影響之下,全球居民的娛樂和消費活動進一步向線上轉移。2020年1月到5月,TikTok每個月的全球下載量均超過1億次,同年年底,TikTok的下載量超過20億。
在這樣的三重作用力下,2021年,TikTok與環球音樂集團(UMG)宣佈達成一項長期合作——TikTok用戶將可以使用環球旗下的所有音樂來創作短視頻,音樂創作者也將從中獲得公平的報酬。雙方還將發起一個“全球聯盟”,共同探索音樂和短視頻激發創意的更多可能。
這或許是,一個音樂創意短視頻社交巨頭真正意義上的起點。
環球音樂集團(UMG)作爲全球最大的的音樂公司之一,涵蓋了Republic 、Capitol、德意志留聲機、Blue Note等數個廠牌,以及以The Beatles、Taylor Swift、Olivia Rodrigo爲代表的多個一線音樂人。
大部分KPOP藝人,也簽約在了旗下廠牌,譬如Blackpink簽約interscope,republic簽約了TWICE、G-idle和Tomorrow X Tomorrow。
於是,歐美音樂宣發和KPOP擴展版圖迎來了最好的時代。
據《TikTok 2021音樂年報告》,2021年有430首歌在TikTok的播放量超過10億次,其中超過175首在平臺上流行起來的歌曲,登上了Billboard Hot 100榜單。
與此同時,TikTok在新加坡的分公司,向美國提交了一份名爲“Music Station”的專利,主要用於讓用戶輕鬆地在便攜式移動設備上獲取、收聽和管理音樂。而這項專利,其實是早在2016年,TikTok就從一家名爲Omnifone的英國B2B數字音樂公司手中購入的。
回顧五年長跑,字節的音樂夢從未碎過。
情緒爲王:2025年抖音神曲的破圈密碼
TikTok的如火如荼,成爲了音樂出海的契機。也讓抖音神曲呈現出一種外火內虛的奇妙趨勢,進而開始打破音樂審美繭房。
那時,土嗨仍舊是抖音神曲的“主旋律”,加上缺少玩法的加持,這股東方力量大多借短劇剪輯、小說推廣、二創手繪發佈等形式湧入TikTok,重塑海外社媒乃至大衆對中國音樂的認知。
被國內聽衆羣嘲的《野花香》,甚至被部分海外網友奉爲神作,直言“值得獲格萊美獎”。
TikTok博主Dungpham,用《錯位時空》作爲越南短劇《SDMEDIA》的專屬配樂,如今,這套作品在短視頻平臺的集均點贊,已經突破了40萬。
2022年底,《黑桃A》在Spotify上播放了近20萬次,其原唱DJ小魚兒在Spotify上的月收聽,已經達到了7萬人。一個可參考的對比案例是,時代峯峻旗下男團時代少年團,在Spotify的月收聽只有6萬人。
海外對土嗨的中國音樂上癮時,TikTok的影響力也在飄洋過海,豐富大衆對於抖音神曲的認知。
2023年起,一衆魔性空耳的外語歌,成爲了抖音神曲重要的組成部分。菲律賓男團SB19的《GENTO》和頂跨舞,相關話題詞在抖音有近12億次播放。越南Hoàng Thùy Linh演唱的《See Tình(遇見摯愛)》,從抖音“叮叮噹噹叮噹”到了《浪姐》。
或許是語言賦魅,或許是文化賦魅,也或許是地緣賦魅,抖音神曲在海外和國內呈現出一種罕見的“雜交”態勢,一種無差別的“崇洋媚外”。
而就在2024年初,環球音樂和TikTok撕破臉,在TikTok下架其代理的近400萬首歌曲。這場明面上的危機,恰恰成爲了本土抖音神曲出海的錨點。
看到“Dance challenge”影響力的創作者們,意識到玩法尤其是舞蹈之於音樂傳播的助力,在2023年一整年便大肆嘗試並構建了抖音舞蹈生態,直接導致2024年初這場大戰期間、娛樂需求中音樂缺位時,以《科目三》《我姓石》爲代表的土嗨神曲,二次佔領海外短視頻用戶心智。
雖然決裂不到四個月,環球音樂集團便服軟,宣佈與TikTok繼續合作,但站在當下回顧,這次看似短暫的賽博消失,更像是一次典型的蝴蝶振翅。
對於中小聲量原創歌手,它是一次難以消解的焦慮和內耗。
“我再也不會有一首熱門歌曲了,我的職業生涯肯定結束了。”在版權大戰之初,憑藉《Heather》和TikTok爆紅的Conan Gray,就曾如此感嘆道。而像他一樣,因爲這次大戰,再無機會的音樂人,或許纔是沉默的大多數。
對於音樂市場,它是一次扭轉乾坤的文化佔位。
不到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已經能夠爲抖音神曲出海提供完整鏈路。在闖美頭部歌手閉關的背景下,也足夠成爲同爲東亞文化的KPOP,榮光暫停的關鍵節點。
2023年年底,bts宣佈即將全員入伍
而對於抖音來說,在經歷了從音樂本身,到玩法升級之後,爲了實現更一步的加速和擴圈,下一個目標勢必導向了一個詞——情緒。
2025年起,能夠出圈的抖音神曲,除了魔性、好上口的編曲和歌詞、作爲方言說唱崛起表徵,更不可忽視的是和大衆共鳴的情緒價值。
《八方來財》契合了大衆最樸素的“發財”心理,《跳樓機》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失戀神曲,《大展鴻圖》雖說是憑藉魔性舞蹈迅速出圈,但仍然貼近了這個時代的共同願景。
一個好消息是,隨着三次迭代,抖音神曲一次次豐富了自身的標籤,從專屬大媽的廣場舞曲和專屬擦邊的BGM,走向了更大衆化甚至國際化的舞臺。即便貼在其身上的刻板印象還未徹底消除,但“神曲”已經不再是單一視角下的絕對嘲諷詞彙。
當“低級”音樂逐漸開始與大衆共鳴、成爲文化標誌,就反向證明“低級”正在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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