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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不久前，Epic Games 在與蘋果長達三年的訴訟中迎來了階段性勝利——蘋果被迫允許 App 開發者在應用內引導用戶使用第三方支付通道。這一舉措打破了蘋果生態多年來“30% 抽成+封閉支付系統”的核心策略，也標誌着全球應用生態的規則正悄然發生劇變。而就在這場風波尚未平息之際，Epic 又將矛頭指向了另一位“巨頭”：谷歌。

隨着美國上訴法院正式裁定谷歌在 Android 應用市場存在非法壟斷，谷歌很可能將被迫效仿蘋果，開啓對第三方支付和第三方商店的開放改革。對於整個 Android 生態乃至全球開發者來說，這場持續五年的抗爭終於迎來了新的轉折點。

Epic Games 訴谷歌案

2020 年 8 月，遊戲開發商 Epic Games 同時對蘋果和谷歌提起訴訟，挑戰兩家公司在應用分發和支付領域的做法。Epic 在 Android 平臺上的核心指控，始於其“自由計劃”（Project Liberty）：Epic 故意在《堡壘之夜》手遊中植入代碼，使玩家可繞過 Google Play 的內購支付系統，從而避免支付谷歌慣常的 30% 抽成。谷歌因此將《堡壘之夜》從 Play 商店下架。

Epic 將此舉視爲捍衛消費者自由和開發者權利的一部分，呼籲用戶能從任意來源安裝應用，開發者可以自由選擇分發和收款方式。Epic 還聯合其他廠商發起“應用公平聯盟”，共同對抗蘋果和谷歌的應用商店政策。總體而言，Epic 主張 Android 生態被谷歌“壟斷”，迫使開發者使用其 Play 商店和付費系統，並收取高額費用。

2023 年一審判決要點

經過一個多月的審理，舊金山聯邦法院陪審團於 2023 年 12 月裁定 Epic 勝訴。陪審團認定谷歌在Android 應用分發和內購計費領域擁有並濫用市場支配地位，判決谷歌的 Play 商店經營存在非法壟斷行爲。具體而言，陪審團發現谷歌通過強制捆綁 Play 商店與 Google Play 支付系統、限定第三方硬件廠商預裝自家應用商店、與開發者簽訂排他條款等多種反競爭手段，保護 Play 商店的主導地位。

新聞報道指出，陪審團一致認定谷歌利用各種協議削弱競爭對手，並向開發者收取高達 30% 的費用。Epic 的律師甚至揭露谷歌曾祕密刪除關鍵內部郵件，證明其“系統性阻止”第三方應用商店的行爲，進一步說明谷歌將 Play 商店視爲“中心看門人”，阻礙創新。谷歌拒不認錯，辯稱 Android 本身開放，允許廠商搭載不同商店，並主張 Play Store 與蘋果 App Store 競爭激烈。但陪審團和法官認爲 Epic 確立了相關市場且證據充分，故認定谷歌違反了美國和加州的反壟斷法，並授權法院採取措施恢復公平競爭。

2025 年上訴裁決及具體改革措施

谷歌對一審判決提出上訴，並請求法院停止執行原裁定要求的改革。2025 年 7 月底，舊金山第九巡迴上訴法院在全體一致意見中維持原判。法院明確認定，谷歌通過多方反競爭行爲牢牢鞏固了其 Android 市場優勢，上訴法官認爲一審程序並無法律瑕疵，Epic 可以就 Android 生態提出與蘋果案件不同的市場定義。因此，上訴法院維持了 2024 年 10 月由唐納託法官發佈的永久禁令，並撤銷了此前對該命令的暫時擱置。

聯邦法庭裁定，谷歌必須“恢復競爭”環境：包括允許用戶在 Google Play 商店內下載第三方應用商店、向這些競爭應用商店開放 Play 商店的全部應用目錄，同時取消強制應用使用谷歌支付系統的條款。具體措施還包括：爲期三年內不得爲獨家通過 Play 發佈的開發者提供特殊優惠或付費激勵；不再阻止手機廠商預裝第三方商店等。這意味着在規定時間內，Android 設備將像“內置多家商店”的平臺一樣運作，而谷歌不得再強制開發者只能用其支付渠道。

這些改革尚處於執行過渡期——上訴法院暫時給予谷歌額外時間準備申訴，但明確如果不再延長暫時執行的暫停，禁令將按計劃生效。

改革對全球 Android 市場的連鎖反應

上述改革在全球 Android 市場引發連鎖反應的關注。在歐盟，早有《數字市場法》（DMA）生效，要求包括谷歌在內的“門衛”平臺開放應用生態。谷歌已推出針對歐洲用戶的新政策：允許應用開發者使用替代結算系統、將用戶引導至應用外部頁面進行支付。雖然谷歌可向歐洲用戶收取高達 15% 的平臺費用以符合 DMA，但總體上已被迫允許第三方應用商店的共存。

類似地，韓國早在 2022 年就修改通信法，明令禁止蘋果和谷歌強制開發者僅使用其支付系統。韓國通信委員會要求手機應用商店不應無理拖延或屏蔽使用第三方支付的應用，否則將被重罰。

印度市場則被視爲全球最大、最具潛力的 Android 市場之一。印度競爭委員會（CCI）已於 2022 年對谷歌開出鉅額罰單，並要求放寬預裝應用的限制和允許替代商店。

此次美國判決被認爲是一種全球先例，可能讓其他市場監管者和本土廠商有更多行動的空間。例如，印度已有電話支付巨頭推出“印杜斯應用商店”，小米、三星、Vivo、OPPO 等手機廠商也分別運營各自應用商店，但此前由於用戶和開發者信任不足並未形成規模。若谷歌不能再懲罰使用替代分發渠道的開發者，這些地區廠商的商店很可能迅速增長。

綜合來看，歐美已有法規趨勢，以及此案判決，都在推動全球 Android 生態朝更多元化競爭方向發展。

開發者利益和用戶選擇的提升

對於開發者而言，這些改革帶來實實在在的好處。首先，他們可以繞開 Google Play 高達 30% 的抽成，採用自己的內購支付系統。美國加州等地的和解已開始推廣“用戶自主計費”（User Choice Billing）選項，讓用戶在應用內支付時可以選擇 Play 支付之外的通道（開發者仍需向谷歌支付約 26% 的分成）。

未來在整個 Android 市場，這意味着開發者可以直接與用戶交易，將節省的費用用於產品創新或降價回饋用戶。其次，開發者可以通過多種渠道分發應用：谷歌被要求允許第三方應用商店在 Play 商店體系內運營，並可訪問 Play 的應用目錄。這使得開發者無需只依賴谷歌官方渠道，可以自建應用商店或進駐其他平臺（比如 Epic 自家的商店、三星或其他 OEM 廠商商店）。這些變化預計將增加競爭，鼓勵創新，並可能降低終端用戶的應用成本。

谷歌的應對策略

面對敗訴和裁決，谷歌已明確表示將繼續上訴，包括申請第九巡迴全體法庭複議，必要時甚至尋求最高法院審理。公司強調，此時更需強調用戶安全。谷歌監管事務副總裁李安·摩爾霍蘭在媒體聲明中稱，法院裁決“將顯著危及用戶安全、限制選擇，並破壞 Android 生態系統的創新”。

谷歌警告稱，開啓第三方商店和外部支付可能讓用戶面臨更多欺詐和惡意軟件風險。同時，谷歌也在積極嘗試以“合規方案”軟化局面。例如，在與美國各州的和解中，谷歌已推廣允許替代支付方案並簡化用戶從開發者網站直接安裝應用的流程。

在歐盟，Google 已在 DMA 要求下開放某些功能；今後，它可能以類似模式儘量滿足監管要求，例如擴大“選擇支付”方案的覆蓋範圍。總之，谷歌一方面繼續法律抗辯，另一方面試圖通過推出新的開發者工具和安全措施，緩解來自監管和行業的壓力。

結語

Epic Games 挑戰應用商店規則的兩場標誌性訴訟，已對全球移動互聯網格局產生深遠影響。對終端用戶而言，多渠道應用分發和支付選項的引入意味着更多選擇和潛在優惠，但也帶來使用體驗和安全的新挑戰。如果更多應用商店湧現，用戶可能享受更低的價格和更多特色服務，但同時需提高警惕，以免下載到未經嚴格審查的軟件。

對手機廠商來說，此判決賦予他們更大空間推廣自家應用生態：三星、小米、Vivo 等廠商的應用商店有望藉此獲得更多開發者支持，加速成長。此外，其他 Android 生態系統參與者（如亞馬遜、華爲等）也可能受益於開放環境，擴大其應用分發渠道份額。

相比之下，蘋果的 iOS 生態目前並未面臨同樣的徹底開放。Epic 與蘋果的訴訟至今僅迫使蘋果放寬部分支付鏈接限制，核心控制權仍在蘋果手中。Google 案的結果可能加劇外界對兩大平臺差異的討論：Android 變得更加開放，而 iOS 的“花園圍牆”依舊森嚴。

綜合來看，這一案判決將推動全球移動生態朝着多樣化、競爭化方向演進。有評論指出，類似改革將促進開發者創新、降低消費者成本。未來數年中，Android 平臺能否順利實施這些改革，以及其他平臺如何應對，將成爲觀察全球移動市場競爭格局變化的重要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