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手前高管涉貪1.4億,創下大廠貪腐新紀錄

財經故事薈
昨天

採寫/萬天南

編輯/陳紀英

今年7月底,據《人民日報》報道,本應補貼給服務商和運營商的1.4億元鉅額獎勵金,被北京市海淀區某短視頻平臺公司馮某等人非法侵吞,又被後者通過比特幣等方式洗白贓款。

消息曝光之後,不少傳聞猜測,“馮某”是前快手磁力引擎副總裁馮超,他在今年3月從快手離職。

其實馮超並非案件主角。被中傷的馮超,特意更新了微信朋友圈,疑似回應上述謠傳,“鄙人從來沒有過比特幣賬號,所以也從來沒有買賣過比特幣”。

《財經故事薈》經過多番調查獲悉,上述馮某,是快手前電商服務商運營中心總經理馮典,他的崗位職責是負責服務商的入駐審批、獎勵政策制定及執行等工作。此前,他還以電商產業總經理的頭銜在外爲快手站臺。

知情人士向《財經故事薈》透露,馮典有過多段大廠工作經歷,此前曾在滴滴、寶潔公司任職。1.4億的鉅額侵吞,則發生在任職快手期間,他的職業生涯就此戛然而止。

權力閉環起貪念,1.4億創紀錄

馮典涉貪1.4億元的案件,其實案發在幾年前。

馮典算不上快手核心高管,但權力閉環給了其作案的機會。彼時,快手經常會出臺各類鼓勵服務商入駐和運營商開展活動的補貼政策。而上述補貼政策,設計、落地、監督,幾乎都是馮典說了算。

動了貪念的馮典與私交頗深的外部供應商勾結在一起,設計了一起侵吞公司補貼的路線圖。

據《人民日報》報道,在補貼政策制定環節,馮某故意“預留”漏洞;而後,再將本應嚴格保密的內部運營數據,持續泄漏給相熟的供應商。

在內部數據的指引下,外部供應商會“按需定製”,提交符合補貼條件的虛假申請材料,就能將本應屬於其他商家的流量補貼,挪移到自己名下。

不到一年時間內,以馮典爲核心的小團伙,就非法侵吞了1.4億補貼資金。

如何把上述“贓款”洗白轉移?馮典團伙也頗費心思。

和馮勾結的供應商指使下屬,迅速註冊了多家專門接收快手獎勵金的“空殼公司”。

等到“獎勵金”一到賬,就會層層轉移,最終匯入與馮典的供應商小弟實控的隱祕賬戶。

爲了安全“分贓”,馮典還指使供應商小弟們,利用8個不同的境外虛擬貨幣交易平臺,將騙取的鉅額資金分批兌換成比特幣等虛擬貨幣,甚至通過多種技術手段,混淆加密貨幣交易路徑,以避免被追蹤。

隨後,部分被“洗白”的涉案資金,又通過加密渠道兌換回人民幣,流入馮典和其供應商小弟們實控的個人或公司賬戶。

不過,有錢貪沒命花。馮典等7人團伙還是沒逃過恢恢法網,七人因犯職務侵佔罪,被海淀區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十四年六個月至有期徒刑三年不等,均並處相應罰金,還不得不交出了藏匿的90餘枚比特幣。

其實不止馮典,今年以來,相繼有多個大廠鉅貪事件露出水面。

今年7月24日,上海市公安局通報了一起互聯網企業高管重大商業賄賂案件,通報中提到的“上海某互聯網企業副總裁韓某”,爲餓了麼前CEO韓鎏,韓鎏等人利用職權收受供應商賄賂,兩年內貪腐金額高達4000萬元。

在被曝貪腐事件之前,韓鎏的履歷相當光鮮,曾是阿里巴巴集團最年輕的業務總裁之一。

就連風口正旺的DeepSeek的母公司幻方量化,其前員工也捲入了貪腐案。主要涉案人員爲幻方量化原市場總監李橙和招商證券深南東路營業部原總經理孟鵬飛,雙方在2018-2023年6年間利用幻方量化在招商證券的交易返傭違規獲利1.18億元,其中李橙分得2000餘萬元。

大廠扁平化,貪腐也“下沉”

互聯網公司貪腐的高發地帶在哪裏?高發人羣是誰?

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檢察院發佈的《反商業腐敗檢察工作白皮書(2020-2024)》,回答了上述問題。

高密度聚集了互聯網公司的海淀區,是覆盤互聯網大廠貪腐案的最佳觀測窗口。

最近五年,海淀區人民檢察院辦理的商業腐敗犯罪案件中,互聯網或者其他高新科創行業領域案件共計943件1490人,案件佔比高達75.26%。

在互聯網行業中,運營成了腐敗相對高發崗位。

運營環節涵蓋了內容、活動、用戶等多方面工作內容,涉及引流推廣、用戶增長、數據分析、市場調研等多方面,跑冒滴漏節點較多。

此外,“流量變現”“數據權益”逐漸成爲商業腐敗新場景。

比如,電商運營服務涉及到對平臺資源的分配和管理,例如直播平臺的推薦位設置、電商平臺的店鋪排名等,在商鋪引入、資源投放、違規控評等方面存在權力尋租空間。

某短視頻平臺公司運營人員,負責平臺賬戶的直播管理、賬號維護等,利用職權違規爲其管理的多名主播提供快速解封、快速加“白名單”等幫助,以借款、購車等名義向主播索取財物,累計收受300萬元。

互聯網貪腐還呈現團伙化趨勢,比如,一些行賄人爲實現利益最大化,不惜花費重金圍獵,再由受賄人“牽線搭橋”,對同類業務的不同負責人“逐一擊破”,向部門集體行賄等。

有點反常識的是,上述《白皮書》披露,公司高管和基層人員,都有貪腐機會,甚至基層人員涉案數量要超過高層。

部分高層通過金融手段非法牟利。大型的集團公司會存在關聯公司或者子公司、分公司,股權結構較爲複雜,導致掌握公司經營權的股東和高管利用職務便利,越過股東會、董事會的決議程序,通過關聯交易、資金拆借、虛假記賬等方式,轉移公司財產。

類似餓了麼前CEO韓鎏等高管,則是直接把權力資源變現。

從2023年7月開始,韓鎏等人開始利用管理物流配送業務以及確定供應商准入、清退、考評、補貼發放等職權,爲供應商謀取不正當利益。

有些供應商因考覈不達標,希望通過行賄保留供應商資格;有些則爲改善經營狀況,期望通過賄賂獲取更多業務關照。在不到兩年時間裏,韓鎏等三人收受供應商賄賂30多次,累計金額超過4000萬元,平均每次受賄金額超過130萬元。

不過,更多的貪腐其實發生在基層。在海淀檢察院審查起訴的871名犯罪嫌疑人中,職務屬於總監級別及以上的僅有149人,佔比17.1%;經理級別及以下的共有722人,佔比82.9%。

這也不難理解,如今互聯網公司都在權力下放,推動層級扁平化、流程標準化,關鍵崗位的基層人員,同樣手握不小的決策權。他們通常是和外部人員相互勾結、分工明確,形成利益共同體非法牟利。

互聯網行業青睞年輕員工,貪腐案中年輕羣體也佔了主流。

前述《白皮書》統計顯示,犯罪時年齡在20歲至40歲之間的共有642人,佔比73.7%。且以高學歷爲主,大學本科及以上學歷共有535人,佔比61.4%,大專及以下學歷336人,佔比38.6%。

降本增效加大反貪

保密公開態度分野

對於內部員工貪腐,互聯網公司向來深惡痛絕。

馬化騰曾在內部講話中怒斥,“我看完(調查結果)之後才知道,爲什麼我們很多業務做不起來,那當然做不起來了,這麼多漏洞在被掏,(業務)不可能起得來”,“我跟你們講,只是你們沒機會看,看完之後嚇死人”,“爲啥年年說反貪腐,今年還這麼嚴重呢?”

劉強東也曾面對電視鏡頭表示,“你敢貪公司1萬塊錢,我就寧願花100萬、花1000萬去調查你。”

最近兩年,互聯網大廠反腐力度在加大。有大廠人員向《財經故事薈》分析,一來是互聯網大廠的內部管理機制再完善,內審風控能力在進化,比如引入了數字化風控手段;二來,目前大廠普遍都在降本增效,“查得越來越嚴格了,畢竟各種跑冒滴漏也不是小錢,既能來點震懾,還能追回損失”。

互聯網涉貪人員愛錢但也更愛自由。前述《白皮書》顯示,存在退贓退賠情節的共計560人,佔比總案件的64.29%。最近五年,海淀區人民檢察院在辦理商業腐敗犯罪案件中,依法追繳贓款、不正當利益共計人民幣2.8億餘元,爲公司挽回了不少損失。

對於貪腐舞弊案件,不少公司選擇週期化對外公示,比如騰訊、抖音、京東百度等。一來,對內部員工可以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二來,也是對上下游亮明態度。

不過,對於馮典創紀錄的1.4億案件,快手選擇低調應對,公司官方對此不回應不置評。有內部人員透露,公司要求“保密”。

保密情有可原,可能基於兩重訴求。

其一,當時,恰逢快手業務轉折期,雖然營收在增長,利潤在改善,但股價比峯值卻跌去了大半。如此高額的貪腐,可能會引發資本市場和大衆的質疑,擔心其內部管理存在漏洞,進而再度影響其資本市場表現。

其二,當時也是快手電商突飛猛進之時,亟需吸引更多外部服務商和運營商一起入局,共同做大業務,但1.4億的高額侵吞,可能會影響後者信心,認爲快手在服務商、運營商激勵機制上不夠公平透明。

當然,經過馮典一案,相信快手肯定優化升級了風控手段,管理能力也更上層樓。

馮典案猶如棱鏡,折射出互聯網行業在高速擴張期中難以迴避的隱痛——超級平臺掌握海量資源的分配權限,而內部監督機制未能同步完善時,貪腐就悄然滋生。

這場人性與制度的終極博弈,於所有大廠,都是持續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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