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降息目前看來懸念越來越小,但然後呢?我們在報告《JH會議:海外風險推遲到最早九月中》中,強調了後續降息的節奏還是取決於數據,線性外推降息步伐恐是一廂情願。
聯儲的決策也很難因爲一任即將離任主席的個人好惡而直接180度轉彎。我們爭取不依賴鮑威爾諸如迫於壓力妥協,“爲五斗米折腰”云云的論斷進行決策,因爲沒有紮實的證據給我們“下注”的底氣。
另闢蹊徑,我們通過前期一系列的數據研究,闡明瞭“通脹不是不到,是時候未到。”的觀點,認爲這纔是後續貨政最大的變數。這也引出了下面這個未來半年,全球資產配置領域中非常重要的問題。
如果通脹反彈,今年年底到明年年中(通脹基數低,關稅影響逐漸體現,且鮑威爾5月前還在任)美聯儲有不小概率不按照市場給的劇本,反而重啓之前7次FOMC暫停降息的“袖手旁觀”模式。
而在這樣的前提下,美元指數會不會就在當前位置窄幅波動甚至明顯反彈?
我們試圖在這篇文章中給出我們的答案。
一直以來,美貨幣政策的鬆緊都是美元定價的重要路標,但回顧歷史這並不是唯一路標,甚至有一定概率不是決定性的因素。換言之,美聯儲降息並不是美元走弱的必要條件。
今年我們在美國通脹的判斷上犯了和一致預期一樣的錯誤——高估了其上升的節奏和幅度。但隨着我們在前幾篇報告中“亡羊補牢式”的順藤摸瓜(詳見《關稅“悖論”:真的越加越通縮?》和《保稅區庫存是如何阻滯關稅影響通脹的?》),已經基本摸清了美國“關稅-庫存-物價”的傳導鏈條。
隨着8月的關稅稅率基本落定,保稅區庫存開始繳付關稅後外流,便宜庫存正式宣告結束,我們預計在9月之後物價開始出現明顯抬升。另一方面9月重啓降息之後,貨幣信用週期開始向中性靠攏,也是通脹的“助燃劑”。
如若,後面隨着通脹的上升加快,降息的大門再次被“焊死”。那這是不是與我們在美元系列報告(詳見《美元還能跌多久?》,《美元的歸途:破百的條件和時機?》)中看空美元的觀點相悖呢?
我們的答案是,美元指數是一個美元匯率的加權平均指數,其本身就是衡量美國與非美幣值的相對強弱。因此,美元走勢其實與美貨幣政策並不一定單調相關,而是取決於美與非美的“相對強弱”。就像拔河,兩邊的作用力的合力才決定中間紅綢的變動方向。
從歷史數據來看,2000年以來美聯儲基準利率維持不變(甚至處於加息週期)時,美元出現較大幅度貶值的區間共有7段(含本輪),跌幅都在10%-20%之間。驅動因子主要有三——美國與非美經濟體經濟預期、貨幣政策和通脹風險的相對差異:
首先是經濟增速的差異。美國經濟相對非美經濟體的增長韌性是支撐美元的核心因素,尤其對歐洲和日本而言(因爲這兩國貨幣與美元匯率在美元指數中佔比相加超過70%)。當美國相對歐日的經濟增速處在下行週期中,往往會導致美元吸引力下降,美元也就隨着流出而走弱。從2000年以來的7輪經驗來看,兩者的趨同性較高。
其次是貨幣政策的分化。但若僅觀察美聯儲與其他主要央行的短端政策利率,相關性沒有第一個因素強。較爲趨同的是2005-2007年:彼時美國處於加息週期,但美國相對歐日的政策利率下行,導致美元指數快速走弱。
利率(金融市場回報率基準)是這兩者的合力。美歐、美日國債利差對美元指數的指示性強,在這證明國際債券市場是有效的(國債利率高代表着市場認爲該國未來一段時間內的資產報酬率/經濟增速高),因此利差一定程度上領先於美元指數。
在過去7次美國政策利率不變或加息的過程中,美德、美日國債利差均明顯回落,反映出市場對美國與非美經濟體貨幣政策走向的預期分化,進而帶動美元下行。而在美元貶值後期,國債利差可能同步或先行於美元回升。
需要注意的是,我們這裏並不是說匯率市場不有效,不同於利率更多的交易的是預期,匯率是現貨市場,更多體現的是交易即期的供需矛盾(體現爲利差變化-套系交易-供需變化-匯率變化)。
最後,通脹風險也是重要影響因素,但更多是通過前面兩者影響匯率的(統計上體現爲共線性)。當美國與非美經濟體的通脹增速差快速回落時,一方面意味着美國經濟需求相對下降(供給衝擊導致的情況除外);另一方面,通脹風險下降也意味着政策寬鬆的掣肘相對減少,市場對美國寬鬆的預期會更強。
展望未來,這次美元會怎麼走呢?
首先是,經濟的驅動力方面,財政政策上,美國若缺乏貨幣政策配合,長債發行將受限,財政政策也會束手束腳。如果強行在高利率環境下發行債券,通過短債“續命”擴槓桿會導致償還規模越滾越大,且高利率支出將進一步壓縮非利息財政支出空間。因此,無論美債規模持續擴大,還是主動化債帶來的經濟陣痛,美元都難以擺脫貶值命運。
而歐洲則完全相反:其財政規模擴張已獲得許可,後續將進入實物工作量落地階段,彈性值得期待。一方面,歐洲利率更低,修復空間大於美國,後續彈性更可觀;另一方面,歐洲財政紀律相對較弱,一旦進入寬鬆階段可能出現超支(歷史上,歐洲國家多次突破《穩定與增長公約》3%的赤字規定值),因此在財政刺激方面歐洲將強於美國。
其次是週期位置:當前美歐經濟通脹週期(本質是債務週期)相位完全相反,一個在頂部,一個在底部。疫情後,美國經濟在積極財政推動下持續擴張,如今似乎已至“強弩之末”;而歐元區(尤其是德國經濟)雖短期內會受歐元匯率和關稅拖累,但財政政策轉向及俄烏局勢逐步緩和是更重要的結構性因素。因此,後續兩國經濟預期差和通脹差逐漸收斂的概率不小。
這也帶出驅動美元走弱的第三點原因:未來爲對衝無法降息帶來的流動性問題,美聯儲在 “量”的寬鬆上可能比歐央行更積極(2026-2030年美國到期債務壓力較大);
而日本央行在“價”的政策上大概率比美國更緊。前期日本滯脹局面暫時緩和,主因日元升值帶來的輸入性通縮(1-6月日元升值近8%,CPI環比從0.5%降至-0.1%),但6月以來日元再次貶值後通脹有所反彈,7月CPI環比升至0.2%,名義收入也出現回升跡象(6 月從前期1.4%升至3.1%)。因此,當“薪資-通脹”螺旋形成後,日本央行只能通過加息打破這一循環。往後看,美元指數中權重最大的兩個匯率(歐元、日元)將繼續拖累美元指數。
綜上,我們認爲:即使後續降息窗口關閉,短期美元指數雖可能還有反覆,但“類滯脹”環境下,我們維持對中長期(大致兩年內,詳見《美元還能跌多久?》)“美元仍處在向下通道”的判斷不變。
風險提示:美國經貿政策大幅變動;關稅擴散超預期,導致全球經濟超預期放緩、市場調整幅度加大。
注:本文來自民生證券2025年8月24日發佈的《美元弱一定需要降息嗎?》,報告分析師:林彥 S0100525030001;武朔 S010012507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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