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克會成為人類歷史上第一個萬億富翁嗎？特斯拉董事會給他量身打造了一根「大金鍊子」。
過去幾年時間，隨着特斯拉股價不斷飆升，市值突破萬億美元，成為全球車企第一股；馬斯克也因此成功解鎖績效獎勵，個人資產突破4000億美元，登頂成為全球首富。
現在他有個機會，成為全球首個資產突破萬億美元的富豪。而要實現這個登頂珠峯的目標，他需要持續留在特斯拉十年時間，並且帶領特斯拉完成比七年前更艱鉅的業績與市值挑戰。
一心多用的CEO
上週五，特斯拉董事會提交監管文件，已向CEO馬斯克提出了全新的薪酬方案，並將在11月6日的股東大會上進行投票表決。按照此前的股東表決歷史，這個薪酬方案通過不會有什麼問題。
特斯拉的散戶持股比例高達42%，是萬億美元市值俱樂部裏最高的；相比之下，谷歌和Meta的散戶持股比例甚至不到20%。這些散戶大多是馬斯克的堅定支持者，此前連續數次批准了對馬斯克的天價薪酬，因為他們相信馬斯克的宏偉願景，可以實現炫目的業績目標。
按照這個全新的薪酬方案，如果馬斯克成功實現所有績效目標，那麼他將獲得最高價值9000億美元的特斯拉期權，在特斯拉的持股也將增長一倍，達到四分之一。這正是此前馬斯克所要求的安全投票權比例。
當然，馬斯克的個人資產遠不止於特斯拉，他還持有SpaceX、xAI、Neuralink、The Boring Comapny等公司的多數股權。SpaceX和xAI的估值正隨着航空與AI概念熱潮急劇增長，目前已經達到4000億美元和2000億美元。而馬斯克持有這兩家公司42%和54%的股價。值得一提的是，馬斯克所持的SpaceX股權價值實際上已經超過了特斯拉持股。
同時運營着多家位於不同地區的上市與創業公司，橫跨電動車、航天探索、人工智能、社交網絡、軌道交通多個領域，還能深陷美國以及歐洲的政治鬥爭，不得不驚歎馬斯克的時間與精力管理。
值得一提是，馬斯克習慣於讓自己的多家公司相互投資，甚至是管理與技術人員互相流通，創造了一個複雜的商業帝國網絡，以便實現資源優化，保持控制權的同時獲得更多的資金支持。
此前他收購推特的時候，就曾經從SpaceX借款10億美元，調撥特斯拉的工程師去推特進行裁員評估；此外馬斯克還讓SpaceX向xAI投資20億美元，讓特斯拉採購xAI的系統，來支持自己的AI創業公司。下個月，特斯拉股東還將表決投資xAI的計劃。
對SpaxeX和xAI這樣的創業公司來說，這些操作只需要董事會認可就沒問題，而馬斯克本人就是最大的股東。但對上市公司特斯拉來說，這些操作就存在侵佔股東權益的嫌疑，也曾經引發過特斯拉的股東訴訟。
9000億美元激勵
為了吸引這位「一心多用」的CEO，讓馬斯克可以將主要精力投入特斯拉運營，特斯拉董事會此次精心設計了一個慷慨而又艱鉅的績效薪酬目標。無論馬斯克是否完成目標，董事會都已經達到了目的。
他要拿到9000億美元的天價薪酬，就必須帶領特斯拉在未來十年市值達到8.5萬億美元，相當於目前全球市值最高的英偉達（超過4萬億美元）的兩倍多。當然，十年之後英偉達的市值或許也已經翻倍。
目前特斯拉的市值在1.1萬億美元左右，這意味着馬斯克需要在未來十年推動特斯拉股價達到目前的八倍。從市值1萬億美元飆升到8.5萬億美元，特斯拉市值每達到一個業績里程碑，馬斯克就可以獲得353萬股的期權。
除了完成股價市值目標，馬斯克還需要實現多個業績目標。這些目標包括：營業利潤從去年的170億美元提升到4000億美元、累計交付2000萬輛特斯拉車輛、推動FSD活躍用戶達到1000萬、交付100萬臺特斯拉機器人，以及運營100萬輛無人駕駛出租車Robotaxi。
特斯拉董事會主席羅賓·德諾姆（Robyn Denholm）和董事凱瑟琳·威爾遜-湯姆森（Kathleen Wilson-Thompson）表示，留住馬斯克「對於特斯拉實現這些目標併成為歷史上最有價值的公司至關重要」。
最重要的一點是，為了拿到這些期權，馬斯克必須在股份歸屬時仍擔任特斯拉CEO或獲得批准的其他執行角色。如果在10年計劃結束時未能實現任何目標，相關獎勵將被取消。如果馬斯克停止領導特斯拉，所有未歸屬的股份也將被沒收，除非在特定情況下（如符合條件的終止或控制權變更）。換句話說，特斯拉董事會為馬斯克設定了一個看起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把他牢牢鎖死了十年。
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馬斯克要拿到這令人驚歎的9000億美元獎金，或許要付出比2018年薪酬方案更艱辛的努力。不過，2018年薪酬計劃在當時看來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馬斯克卻最終完成了。
2018年1月23日，特斯拉董事會批准了對馬斯克的長期績效獎勵計劃，這被視為美國企業史上規模最大的CEO薪酬方案之一。該方案的總潛在價值高達約560億美元（基於股票期權），旨在激勵馬斯克實現公司長期增長目標。
要拿到這些期權，馬斯克需要帶領特斯拉市值從當時的約590億美元增長到6500億美元（以500億美元為增幅單位）。每個市值里程碑需持續至少6個月（基於30天和180天交易平均值）。期權以每股350美元的價格行使，馬斯克需在解鎖後至少持有5年。
馬斯克做到了。隨着特斯拉市值超過萬億美元，馬斯克已解鎖全部12個部分，獲得了約120億股期權，完成了令人驚歎的增長目標。不過行使期權需要繳納，馬斯克因此在2021-2022年出售了超過百億美元的特斯拉股票套現繳納了110億美元的稅款，導致其持股比例從約20%降至13%。
諷刺的是，這個極其激進的薪酬計劃卻遭到了特斯拉股民的起訴，並在2024年1月被特拉華州法官否決；特斯拉股東去年再次批准後，又遭到法官再次否決，特斯拉董事會不得不在上個月推出了替代薪酬方案，來彌補馬斯克可能的損失。
完成了任務，卻拿不到回報，暴怒的馬斯克隨後將特斯拉註冊地從特拉華州轉移到了得克薩斯州，那裏的商業法院更傾向於保護企業利益。因此，這次9000億美元的薪酬計劃大可不必再擔心遭受股東訴訟。
特斯拉未來不在車
然而，這一次馬斯克完成薪酬目標的挑戰或許比2018年更加艱難。因為特斯拉正處在前所未有的戰略轉型期，傳統的電動車業務已經陷入停滯，甚至是大幅下滑，而新的業務還沒有帶來任何實際營收。
在全球三大電動車市場中國、美國和歐洲，特斯拉遭遇了全線下滑的困境。由於馬斯克深陷政治鬥爭，立場急劇右轉，他在美國和歐洲成為了自由派民衆的抵制抗議對象，而這些正是電動車的主要消費者。而在最大的電動車市場中國，特斯拉則遭遇了強勢崛起的國產電動車；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特斯拉車型老化、內飾簡單、續航也不再具有優勢。
要推動特斯拉業績和股價繼續增長，實現自己的業績目標，馬斯克沒法再指望電動車業務。這已經是一塊陷入下滑困境的業務。特斯拉的電動車銷量去年下滑了1%，今年上半年更是大幅下滑了7%，要恢復增長幾乎沒有可能。在過去幾次特斯拉財報發佈會上，馬斯克甚至對如何提振電動車業務隻字不提，再也沒有三年前豪言年銷量2000萬輛的壯志。
實際上，看起來馬斯克的興趣也已經不在電動車上了。過去五年時間，面對着越來越多的競爭對手產品，除了一款銷量失敗的Cybertruck，特斯拉並沒有發佈新的車型，只是對Model Y和Model 3進行了改版。雖然Model Y依然是最好的電動車選擇，但這已經不足以刺激市場銷量增長。
投資者和分析師也很清楚，特斯拉的未來已經不是銷售電動車。過去幾個季度的財報發佈會上，分析師甚至都已經不再提問如何提振電車銷量的事宜，而是和馬斯克一道將未來增長的期望投向自動駕駛和機器人，哪怕目前這些業務還沒有帶來任何營收。
馬斯克表示，特斯拉未來的八成價值將來自於自動駕駛和機器人。據馬斯克傳記作者沃爾特·艾薩克森（Walter Isaacson）記載，馬斯克告訴他自動駕駛技術可以「讓特斯拉成為十萬億美元公司」。可以想象，馬斯克或許對完成董事會的任務充滿信心。
第四代發展規劃
就在上週特斯拉董事會授予馬斯克9000億美元薪酬計劃之前，馬斯克發佈了最新的特斯拉「第四代發展規劃」（Master Plan IV），裏面沒有提及任何正在研發的新電動車，而是一部雄心勃勃的未來世界暢想白皮書。
在馬斯克設想的未來，特斯拉制造的人形機器人將我們從瑣碎任務中解放出來，創造一個「可持續富足」的烏托邦，出行則是由特斯拉無人駕駛出租車提供，電能供應則來自特斯拉的儲能產品。
在特斯拉過去23年的歷史上，只發布過三次「發展規劃」，都為隨後的公司發展指明瞭戰略方向。2006年的第一個發展規劃概述了特斯拉將採取的電動車路線：從昂貴的電動車開始，然後利用利潤擴展到更實惠的車型。這已經成為電動車創業公司的發展白皮書，幾乎所有特斯拉的競爭對手至今仍遵循這一路線圖。
2016年的「發展規劃」則規劃了更多的電動車型，包括未來的SUV和皮卡車型。Model Y的發佈和上市，是推動特斯拉市值飆升的直接動力，這款車型迄今依然是全球最暢銷的電動車。不過，馬斯克在2016年就已經暢想未來的自動駕駛願景，讓特斯拉自己出門載客充電，給車主帶來額外營收。2023年發佈的第三份「發展規劃」是一份41頁的白皮書，關於可持續能源的未來及其如何為自主車隊供電。
而第四份發展規劃則聚焦于于人工智能，即自動駕駛和機器人。在這份規劃的視頻中可以看到，特斯拉的車輛在自主駕駛，特斯拉的機器人在工廠與家庭忙碌着從繁重到繁瑣的各種任務。
雖然特斯拉去年發佈了沒有方向盤的無人駕駛出租車Cybercab，但這款車要到明年纔會投產，而且特斯拉的新車型跳票推遲已經成為慣例。不過，特斯拉的無人駕駛前景並不依靠CyberCab，而在於搭載FSD的Model Y。
在德州奧斯汀試運營兩個月後，特斯拉已經在美國推出了Robotaxi服務。然而這並不是類似谷歌Waymo那樣的真正無人駕駛，而是安全員坐在駕駛座上的Uber類出行服務。按照馬斯克的設想，今年年底前Robotaxi將服務美國半數人口。這激進的擴張戰略顯然不同於谷歌Waymo那樣的穩紮穩紮。
機器人則是特斯拉另一大未來支柱。特斯拉在計劃中寫道，「研究分析師估計，到2050年，人形機器人行業全球銷售額可能飆升至約4.7萬億美元。基於這一預測，特斯拉 正在開發Optimus，一種人形機器人，長期願景是改變商業和家庭中的勞動力和生產力。」
近期特斯拉在洛杉磯開了一個機器人餐廳，使用了諸多Optimus機器人作為服務員，旨在展示自己的機器人業務技術和未來願景。但在最近Salesforce CEO貝尼奧夫（Marc Benioff）造訪特斯拉工廠的視頻中，Opitmus在與人類溝通時依然反應遲鈍，要投入具體使用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未來十年，投入100萬輛Robotaxi，部署100萬臺Optimus機器人，這對特斯拉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馬斯克此前深陷政治鬥爭，給特斯拉在美國和歐洲的品牌造成了嚴重損害，但特斯拉董事會此次並沒有在薪酬計劃中對他的政治活動設定任何限制。顯然，他們並不想觸怒或者限制馬斯克。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即便馬斯克沒有帶領特斯拉實現這些業績目標，他也會將大量精力，如果不是主要精力，投入在特斯拉的未來運營，尤其是自動駕駛與機器人業務上。
或許，特斯拉董事會這份薪酬計劃的真正的目的，是將馬斯克牢牢鎖死在特斯拉在領導崗位上。
責任編輯：江鈺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