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聯儲局在唐納德・特朗普日益加劇的攻擊下為其獨立性而戰時，它一直沒有得到太多幫助，至少在本週之前是這樣。
美國最高法院暫時拯救了美國中央銀行，允許理事麗莎・庫克（Lisa Cook）繼續留任。特朗普試圖解僱她，這是對聯儲局自主權迄今為止最重大的考驗。週三的命令只是一個暫時的勝利：最高法院將在 1 月份的聽證會上再次審理此案。
如果聯儲局需要最後一道防線，那是因為特朗普的施壓行動在國會和金融市場只遇到了有限的阻力。這使得總統有膽量去挑戰圍繞聯儲局的傳統護欄 —— 這些護欄被廣泛視為對整個美國經濟的保護，而不僅僅是對中央銀行的保護 —— 而且沒有付出任何有意義的代價。
斯坦福大學法學院研究員、拜登政府前財政部官員格雷厄姆・斯蒂爾（Graham Steele）表示：「並沒有出現許多人預期的那種政治和經濟反彈。如果你是一名政客，看到這種情況，並且認為從長遠來看，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地擺弄聯儲局，那麼你可能會認為這是值得的。」
特朗普對聯儲局進行抨擊的背景是他推動大幅降息的運動。大多數分析師都認為，能夠承受這種壓力的中央銀行在抑制通貨膨脹方面做得更好。特朗普團隊表示，聯儲局不願配合降息，這對經濟造成了拖累，損害了美國人的利益。聯儲局則避免挑戰特朗普，稱其重點是在制定政策時不考慮政治因素。
「在特朗普的控制之下」
隨着今年壓力的加劇，過去曾限制總統權力的保障措施並未發揮作用。
國會是其中的主要力量，它創建了美國中央銀行並對其進行監督。共和黨在參衆兩院都佔多數，他們大多隻是溫和地為聯儲局辯護，在某些情況下甚至支持特朗普的行動。
這對聯儲局主席傑羅姆・鮑威爾（Jerome Powell）來說是一個現實的考驗，他一直不懈努力與當選官員建立關係，曾說過他會 「把國會山的地毯磨破」。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這些努力都取得了成果：鮑威爾在確認聽證會上得到了兩黨的支持，多年來對他的批評也往往比較溫和。
美國企業研究所高級研究員、前聯儲局部門主任史蒂文・卡明（Steven Kamin）表示：「國會的情況已經發生了變化，尤其是在參議院。共和黨參議員比特朗普第一個任期時更加受他的控制，因此更不願意為聯儲局抵禦特朗普。」
上個月，共和黨人快速推進了特朗普提名的斯蒂芬・米蘭（Stephen Miran）進入聯儲局理事會的確認程序。儘管民主黨人和一些聯儲局觀察人士批評說，米蘭在沒有完全辭去總統經濟顧問委員會職務的情況下進入中央銀行，會損害聯儲局的獨立性，但這項提名最終還是按照黨派路線在參議院獲得了通過。
選擇他們的戰鬥
在特朗普的第一個任期內，國會共和黨人基本上忽略了總統對聯儲局的口頭攻擊。但這一次，特朗普的批評有時得到了共和黨參議員的支持，比如參議院銀行委員會主席蒂姆・斯科特（Tim Scott）。今年 7 月，斯科特對聯儲局耗資數十億美元翻新其華盛頓總部一事提出質疑，特朗普隨後也抓住了這個問題。
可以肯定的是，特朗普政府對聯儲局的抨擊並非憑空而來。特別是自 2008 年金融危機以來，來自政治左翼和右翼的人士都對中央銀行家進行了反擊。聯儲局官員因通過資產購買加劇不平等、未能預見新冠疫情後的通貨膨脹以及過度涉足氣候變化等領域而受到批評。
不過，大多數共和黨人至少沒有加入對鮑威爾的攻擊，儘管他們也沒有公開給予他太多支持。
一位熟悉國會共和黨人想法的人士表示，鮑威爾領導聯儲局做得很好，但共和黨議員在涉及中央銀行的問題上正在謹慎地選擇他們的戰鬥。這位人士說，議員們看到需要更積極干預的情況時就會知道。
「最後守護者」
在金融市場上，特朗普第二個任期內曾有一些時候，他的行動或提議引起了軒然大波，結果也有所退縮，包括一些關稅計劃的逆轉。
7 月，在有傳言稱特朗普即將解僱鮑威爾時，市場也出現了波動。但面對他最近對聯儲局的進一步施壓，投資者仍然保持樂觀。
特朗普在 8 月的一條社交媒體帖子中表示他正在解僱庫克後，長期國債和美元的波動幅度都很小。債券市場並沒有將更高的通貨膨脹計入價格，而這是專家們認為中央銀行獨立性受到侵蝕時隱約可見的主要危險。
喬治梅森大學 Mercatus 中心高級研究員大衛・貝克沃思（David Beckworth）表示：「市場是聯儲局獨立性的最後守護者。要麼他們保持警惕，而他們所看到的情況並沒有讓他們感到不安，要麼他們是在工作中睡着了的守護者。」
貝克沃思說：「現在，也許我是個樂觀主義者。我傾向於第一種解釋。他們看到了正在發生的事情。他們只是認為這還沒有達到‘需要做出反應’的程度。」
「獨特的結構」
雖然市場可以保留判斷，但美國法院系統將不得不做出裁決。
特朗普以庫克面臨抵押貸款欺詐指控為由，稱有理由解僱她，該指控正在由司法部進行調查。她尚未被指控任何罪行，並否認有不當行為。
下級法院支持庫克，阻止了特朗普解僱她的努力，最高法院週三表示，它不會立即對政府要求立即罷免她的請求採取行動。沒有大法官公開表示不同意以這種方式處理此案，這是一種罕見的團結表現。
最高法院今年多次支持總統擴大行政權力，包括他扣留國會批准的資金以及罷免其他機構的主要官員。但幾個月前，當大法官們在其他特朗普解僱事件的背景下提到中央銀行 「結構獨特」 時，也暗示最高法院可能會成為聯儲局的一道防線。
大喊大叫無濟於事
至於聯儲局本身，它大多保持着堅忍的姿態，拒絕與特朗普交鋒。鮑威爾認為，聯儲局最好通過置身於政治鬥爭之外來維護其獨立性並為公衆服務。他上週表示：「我們不會與外部人士來回爭論。我們會埋頭工作。」
一些聯儲局觀察人士表示，這種方法使中央銀行在面對一個毫不避諱地進行抨擊的政府時處於結構性劣勢。其他人則認為別無選擇。
前聯儲局總法律顧問斯科特・阿爾瓦雷斯（Scott Alvarez）表示：「他們能採取什麼行動來阻止他這樣做呢？大喊大叫是不會起作用的。市場相信他們正在獨立行事。這是他們能做的最重要的事情。」
斯坦福大學的律師斯蒂爾也曾在參議院擔任多年民主黨工作人員，他說，聯儲局本可以利用自己的影響力來反擊特朗普，或者在庫克的案件中採取更明確的立場。
他說，過去，當聯儲局 「不願意適應更廣泛的情況變化」 時，包括政治環境的變化，它就會陷入麻煩。「這可能應該促使他們思考自己現在真正運作的世界。」
沒有跡象表明特朗普在聯儲局留下自己印記的運動將會減弱。
總統一直在思考，隨着有空缺職位出現，要在聯儲局理事會中佔據多數席位，並表示當鮑威爾明年任期結束時，他將挑選一位致力於降息的新主席來取代他。負責監督這一選拔過程的財政部長斯科特・貝森特（Scott Bessent）的批評聲音越來越大，並呼籲對整個機構進行 「誠實、獨立、無黨派的審查」。
在最重要的方面，聯儲局仍在抵制所有這些壓力。它上個月在 2025 年首次降息，但降幅遠小於特朗普想要的幅度，並且伴隨着謹慎的信號。
美國企業研究所的經濟學家卡明說，最終，特朗普運動的效果 「必須按照聯儲局遵循和實施的政策來衡量。目前，還不清楚是否有任何影響。」「更大的影響可能會在以後出現。」
責任編輯：郭明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