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經濟面臨的最大風險或許並非關祱或私人信貸，而是股市本身。過去一年，股市實現了約 9 萬億美元的權益增值，這一增長為高收入羣體的消費提供了強勁動力 —— 但一旦投資組合從 「飄綠」 轉為 「飄紅」（即出現虧損），這種消費動力可能會迅速逆轉。
穆迪分析（Moody’s Analytics）首席經濟學家馬克・讚迪（Mark Zandi）上週五向雅虎財經表示：「股價上漲對推動消費支出的富裕羣體至關重要。在我看來，若股價走勢逆轉、出現下跌，那纔是對經濟的真正威脅。」
穆迪估算，收入前 10% 的羣體貢獻了全美約一半的消費支出。即便通脹和關祱對低收入家庭造成壓力，這一消費格局仍維持了經濟增長的穩定。而在近期市場波動中，消費能力與股市表現之間的關聯愈發明顯。
上週五，特朗普總統緩解了市場對美中貿易摩擦進一步升級的擔憂，加之美國股市從週四的大幅下跌中反彈（週四下跌源於私人信貸擔憂再起），美股整體收漲。此外，儘管長期政府停擺背景下，欺詐性貸款曝光及信貸壓力加劇引發投資者恐慌，但包括 Zion 銀行（ZION）、西部聯合銀行（WAL）在內的地區性銀行股價仍出現回升。
儘管如此，讚迪仍表示，與金融市場中正在累積的風險相比，上述風險都顯得微不足道 —— 股市若出現急劇逆轉，可能會迅速動搖支撐美國經濟增長的富裕家庭的信心。
他指出：「在所有風險中，無論是銀行業現狀、政府停擺，還是其他問題，股市風險都排在我擔憂清單的首位。」
「我對銀行業的前景相對樂觀，」 他補充道，「但對金融市場則沒那麼樂觀。當前股市估值過高…… 一切都顯得有些虛高、估值偏離，甚至接近泡沫邊緣。」
讚迪警告，這種 「泡沫跡象」 與推動美國消費的高收入羣體直接相關。這意味着，若股市收益回吐，原本支撐消費的這一羣體可能會迅速縮減開支。
「消費羣體分化」
科睿思研究（Coresight Research，追蹤全球零售及消費趨勢的機構）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黛博拉・溫斯維格（Deborah Weinswig）表示，當前美國高收入與低收入家庭之間的消費分化程度，已達到 2020 年 1 月以來的最高水平。
「目前高收入消費者的購買力依然強勁，甚至超出我們的預期，」 溫斯維格指出，富裕羣體的消費支出在整個秋季持續增長。
與此同時，低收入家庭正通過 「增加單次購物門店數量」 來拉伸預算 —— 如今單次購物平均會光顧 5-6 家店，而疫情前僅為 3 家。他們通過這種方式尋找特價商品、疊加優惠活動以節省開支。
美國經濟正日益依賴富裕消費者 —— 若股市轉向，這種依賴將充滿風險。（圖片來源：蓋蒂圖片社・RUNSTUDIO 攝）
「我們持續觀察到中產階級消費者面臨巨大壓力，」 溫斯維格表示，折扣零售商與奢侈品零售商是明顯的贏家，「無論是底層主打性價比的零售商，還是頂層的高端奢侈品牌，它們的業績都保持着強勁增長。」
溫斯維格認為，在此環境下最有可能受益的零售商包括：持續吸引高收入消費者的沃爾瑪（WMT），以及好市多（COST）、BJ’s 批發俱樂部、山姆會員店等倉儲式超市 —— 她稱這些超市 「社區粘性最強，且擁有最精準的消費者數據」。
此外，隨着消費者傾向於 「降級消費」、尋找低價商品，TJX 零售集團（TJX）、羅斯百貨（ROST）、伯靈頓百貨（BURL）的表現也尤為突出。
「我們不僅會看到消費羣體的分化，部分零售股也將出現分化，」 她補充道，並預測未來 「具備適應能力的零售商」 與 「無法適應的零售商」 之間，業績差距將進一步拉大。
然而，即便部分零售商從消費分化中受益，仍有跡象顯示整體消費態勢正開始疲軟。德勤（Deloitte）《2025 年假日零售調查》顯示，預計整體消費支出將較去年下降 10%，且各收入階層的消費者均計劃縮減開支。
德勤副主席邁克・達赫爾（Mike Daher）向雅虎財經表示：「目前消費者正感受到‘支付能力壓力’，他們會花更多心思確保個人消費的‘投資回報率’（即性價比）更高。」
這種 「追求性價比」 的心態甚至延伸到了高收入羣體中。
德勤數據顯示，在年收入至少 20 萬美元的家庭中，約四分之一的家庭目前表現出 「追求性價比」 的消費行為。
達赫爾指出：「他們要麼完全推遲購買，要麼尋找更便宜的替代品，要麼等待更大力度的促銷活動。」
這一信號表明，即便是處於消費金字塔頂端、支撐美國經濟運轉的羣體，其消費能力也可能正接近 「臨界點」。
在華盛頓舉行的 Semafor 世界經濟峯會上，高盛集團總裁約翰・沃爾德倫（John Waldron）提到，達美航空（DAL）預測 「高端艙位銷售額最快將於明年超過經濟艙」，但與此同時，低端零售商正承受債務壓力瀕臨破產。
「經濟底層羣體正面臨困境，」 他表示，近期汽車行業的破產案例（包括 First Brands 和 Tricolor 兩家企業倒閉）表明，過度負債的借款人與消費能力較弱的羣體正感受到越來越大的壓力。
「若消費者的支付能力、財富水平與財務健康狀況出現惡化，」 他進一步指出，「我們將面臨更大的問題。」
責任編輯：郭明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