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自微信公衆號: 豹變 ,作者:娜娜,編輯:邢昀,原文標題:《追覓創始人,花22億買個「舊殼」想講新故事》
儘管通過收購擁有了資本運作的殼,並畫出了媲美馬斯克與雷軍的業務版圖,但追覓仍需回答其龐大生態中真正的技術協同主線與增長核心。
七年前,追覓出圈的時候,估計誰也沒想到這家賣智能家居,尤其以掃地機器人被大衆熟悉的品牌,要「上天」。
最近追覓創始人俞浩用22.82億元拿下了A股上市公司嘉美包裝的控制權,從智能家居到食品包裝,這個看起來跨度比較大的操作引發市場紛紛猜測:究竟是為了產業協同,還是意在資本運作?
這也不是追覓第一次跨圈了,造車、機器人、天文BU,這幾年追覓的敘事越來越宏大,在俞浩的口中,追覓要構建的是「人-車-家-太空-宇宙」全球高端科技生態,可以說是融合了雷軍和馬斯克兩人設計的概念。在這個背景下,追覓的業務越鋪越重,身子也越來越沉。
即使有馬斯克和雷軍兩個成功的案例在前,我們還是不得不問一句追覓,這麼龐大的敘事裏,真正的成長主線在哪裏呢?
22億的殼子
俞浩,又出手了。
近期,其旗下蘇州逐越鴻智科技用22.82億元拿下了嘉美包裝的控制權。
這次交易是經典的「兩步走」:先花12.43億元從原大股東中包香港手裏,買走29.90%的股份,再向其他所有股東發出部分要約,準備再收25%。更關鍵的操作在後面,原控股股東承諾放棄剩餘股份的表決權。算下來,俞浩合計將斥資22.82億元,實際控制的表決權超過54.9%。
這場收購最反直覺的是,一個做吸塵器、吹風機的科技公司創始人,為什麼要買一家做易拉罐的傳統制造企業?
嘉美包裝是國內最大的金屬易拉罐生產商之一,客戶名單裏有養元飲品、王老吉、承德露露這些老牌飲品。
但是這個追覓有什麼關係呢?
這件事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看:資源協同和資本運作。
從資源協同來看,如果我們高度概括追覓的技術底色,比如高速數字馬達、精密算法、運動控制,就會發現這些能力和金屬包裝行業對精密製造、自動化產線、質量管控的要求,其實有相似的基因。
嘉美包裝在罐身焊接、翻邊縮頸這些工藝上積累了多年經驗,追覓擅長的正是將技術能力複用於不同場景。同時,嘉美遍佈全國十多個省份的生產基地與供應鏈網絡,為追覓提供了現成的製造資源。
產業協同或許只是這樁交易的一個維度。更關鍵的,是資本運作。
追覓的IPO之路並不順利。今年3月,彭博社曾報道追覓計劃上市,但很快被官方否認為「不實信息」。眼看着同行科沃斯、石頭科技早已上市;雲鯨也在今年5月拿到騰訊領投的1億美元。公開披露中,2021年追覓完成了36億元C輪孖展。
追覓上市難有一個核心的原因:業務複雜,增加了估值難度。
從高端消費品,到造車,成立天文BU,追覓的每一個業務都需要單獨估值,這也是為什麼俞浩在朋友圈說,從明年年底開始,追覓生態旗下多個業務將在全球各交易所「下餃子」般批量IPO,不單拆獨立上市的話,估值這一步就很難推進。
但是「下餃子」上市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分拆上市週期長、不確定性高。而不上市不代表不缺錢,車、手機、無人機、天文望遠鏡這都是勞動密集、資本密集、資源密集的產業,不燒錢,不成活。參考小米造車首期投入就超100億,追覓的資金壓力可想而知。
這時候,一個現成的A股上市公司殼,就有了完全不同的意義——業務注入、併購重組、再孖展都可以通過這個上市主體操作,想象空間一下打開了。更為關鍵的是,追覓這種層出不窮的新業務故事線,配上一家上市公司,才能方便資本市場操作的手跟上節奏。
但是這樁生意也不是只有好處,今年前三季度,嘉美包裝的淨利潤出現了47%的同比下滑。作為傳統包裝產業,嘉美包裝面臨高峯期集中在節假日、大客戶依賴以及低價競爭三個大問題,被俞浩收編之後,嘉美包裝要如何解決這些問題纔是真正的挑戰。
為確保收購後傳統業務的平穩過渡與業績底線,原實控人方面做出了為期五年(2026-2030年)的業績承諾,保證嘉美包裝原有業務每年歸母淨利潤不低於1.2億元,未達成將進行現金補償。消息一出,嘉美包裝股價大漲,截至12月18日收盤報收5.52元/股。
打造一個雷軍+馬斯克
在追覓連續喊出造車、造手機、上天、造機器人的時候,還有人記得他們是靠無線吸塵器出圈的嗎?
準確來說,追覓靠的是自研高速馬達技術起家。和很多國產品牌崛起一樣,對標一個很貴的外國品牌,然後把價格打到它的一半甚至更低,追覓也是這麼火的。
2018年,追覓推出V9無線吸塵器上市賣出1500萬台。到2024年,追覓營收150億。從IDC發佈的2025年全球智能家居清潔機器人市場數據來看,今年前三季度,追覓在全球掃地機器人出貨量中佔據第三名位置,市場份額約為12.3%。
但這個第三的位置,坐得並不舒服。
智能家居,實在太捲了。科沃斯一年推七八款新品;石頭科技從3000多元的入門款到6000多元的旗艦款做產品矩陣;雲鯨直接把價格打穿到2000以下。在以舊換新等補貼政策下,今年雙11智能家居銷量有所回溫,但整個市場的競爭殘酷程度一點都沒有緩解。
同質化,是智能家居賽道最大的問題,基站自清潔、AI避障、激光導航,這些功能現在已經成了標題,而且技術追趕的時間越來越短。一家前腳發佈的X40,主打「全能基站」,另一家可以在兩個月之內推出類似產品;一家的雙刷設計剛上市,另一家也可以馬上跟進。
這對於想要持續孖展和上市的追覓來說,不是好消息。因為衝刺IPO的企業最怕沒有增長的故事。
於是,追覓的瘋狂擴張,開始了。今年1月,一家名為「星空計劃」的公司在上海註冊,註冊資本10億。股權穿透下來,實控人是俞浩本人,間接持股80%;接着在8月,追覓正式官宣造車,首款車對標布加迪威龍,計劃2027年推出。
9月初,俞浩帶着團隊去了德國,在柏林選廠址,位置就在特斯拉工廠旁邊,規劃面積是特斯拉的1.2倍。團隊規模已經接近千人,有消息稱追覓從蔚來、小鵬挖了不少人。俞浩在朋友圈說,追覓要造「世界上速度最快的車」,內部規劃分為追覓汽車和星空汽車兩個品牌,前者對標布加迪,後者對標庫裏南和賓利。
機器人這邊動作更早。追覓從2023年就開始研發人形機器人,今年5月在深圳專門設立了機器人研究院。俞浩對機器人的理解很獨特,他說機器人不一定要長得像人,關鍵是要有「心臟和大腦」。
一位知情人士向《豹變》透露道:追覓把機器人分成了人形和非人形進行孵化,人形的部分主要由魔法原子負責,非人形的部分目前則由追覓內部團隊進行研發,在明年也有獨立運行的可能性。
最讓人意外的是航天。前有科技狂人馬斯克造火箭發衛星,要殖民火星;今年9月,追覓突然宣佈成立天文BU,要做消費級天文望遠鏡,也把野心放到了宇宙裏。
消費、電車、機器人、航天,這幾個詞連在一起,追覓想做的可以概括為一個雷軍加上一個馬斯克。
追覓的擴張看起來無比瘋狂,雖然可以理解為圍繞着核心能力——高速馬達、傳感器、智能算法的跨場景複用。掃地機器人需要視覺識別和路徑規劃,汽車也需要;吸塵器需要高速馬達,機器人關節也需要;甚至天文望遠鏡的精密控制系統,底層技術也是相通的。
但是這麼一個「人車家太空」的龐大生態,背後需要調動的資源和能力,已經遠遠不是資金投入這個層面。
同樣是畫餅,問題出在哪
那麼問題來了。
馬斯克畫餅,市場買單,是因為馬斯克的商業版圖有一條清晰的主線:改變人類的生活方式。電動車解決的是地面交通,機器人解決的是生產方式,商業火箭解決的是太空探索,這幾個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項目,都能被這個宏大願景串起來。
更關鍵的是,特斯拉和SpaceX做的都是「從0到1」的創新。馬斯克自己在電話會議上說,特斯拉之前美國並沒有一個成熟的機器人產業鏈,製造這個產業鏈也是量產的巨大難題。但反過來想,製造這個產業鏈同樣是支撐特斯拉估值的巨大預期。
這種敘事的力量是,它始終能回答一個問題:市場為什麼「非我不可」。
追覓有沒有這樣的敘事基因呢?回溯追覓最初的商業邏輯是「用做飛機的技術服務千家萬戶」。這本質上是高端技術下探,做高端消費級產品的路徑。
所以,要講好新的增長故事,追覓還得再思考幾個問題:
第一,資源怎麼分?造車、機器人、航天,這幾個產業都有類似的特徵:超長的投入期以及前期鉅額資本支出。特斯拉從2003年成立到2020年才首次實現全年盈利,中間燒了17年的錢。Space X更狠,從2002年成立到現在還在持續孖展。追覓同時開展這麼多費人、燒錢的項目,有限的資源應該如何集中才能做出最高的回報?
第二,技術怎麼協同?不是說「都是高科技」就能協同。造車的三電系統核心是能量密度和熱管理,人形機器人的核心是運動控制和力反饋,小家電的核心是高速馬達的小型化,這三個技術方向雖然都涉及電機和控制,但具體的技術路線、材料體系、測試標準不盡相同。追覓的這些業務之間,需要找到更確切的「技術重疊度」。
第三,管理體系怎麼搭?造車需要的是汽車工程師,機器人需要的是機器人算法專家,食品包裝需要的是供應鏈和生產管理人才。
這三種人才的薪酬體系、激勵機制、職業發展路徑完全不同。一個造車項目可能需要5年才能看到成果,但小家電產品6個月就要上市;機器人研發可以容忍試錯,但食品包裝的質量標準容不得半點閃失。面對不同的標準、體系,追覓應該如何設計管理體系,來讓整隻大船更快速地前進?
不缺技術,更不缺野心的追覓,想要說服資本市場,需要的不僅僅是故事,更是一個清晰的增長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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