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角财经
lululemon股价崩了。
公布2025财年一季报后,lululemon股价几乎连跌14个交易日,单日最高跌幅接近20%。截至6月25日,股价累计暴跌30.01%;市值跌剩约277.54亿美元,相比超640亿美元历史峰值,蒸发近363亿美元(约合人民币2601亿元)。
按照投资市场的说法,股价在短期内跌超30%,便属于“泡沫破灭”。而戳爆lululemon泡沫的,是利润下滑和业绩指引下调。
2025财年一季度,lululemon净利润同比下滑2.13%,是一季度利润自2021年以来首次出现下滑。中国大陆市场的净营收虽同比增长21%,但对比之前的“增速神话”,已显著放缓。
lululemon自己也不乐观。全年营业利润率预期从同比下滑1%进一步下调为下滑1.6%,就在近日还宣布裁撤150个岗位,公司发言人直言“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lululemon在过去十年间高速扩张,市值曾跃居运动品牌第二,仅次于耐克。尤其是在2022与2023财年,其净利润同比增幅分别高达65.6%和81.3%,被赋予“中产神话”及“瑜伽界爱马仕”称号。
然而,即便瑜伽裤品类热度不减,lululemon的神话光环已渐褪色。市场上涌现出如Alo Yoga等定价更高昂的品牌,正成为北美富家女的新宠,大有取代lululemon之势。
由此可见,lululemon的神话破灭,显然不能只怪中产不愿意掏钱了。
“穿着lululemon过一生”
将lululemon瑜伽裤叠放在爱马仕包里,与手机、车钥匙一起随身携带——这是一位在自媒体上晒过100双鞋、100个包的时尚编辑的日常。
有一次,这位时尚编辑听到聊天的路人说:“lululemon这种东西有设计吗,要卖这么贵?”她以此为素材写了一篇文章,名为《我就要背着爱马仕穿着lululemon过一生》。
lululemon的走红,植根于中产精英梦与女性主义思潮。
创始人Chip Wilson在品牌创立前就精准绘制了消费者画像:居住在一线城市的24-35岁女性,爱运动和旅行,受过高等教育,擅长社交媒体,拥有自己的公寓,年收入在8万美元以上。他称此群体为“Super Girls(超级女孩)”。
lululemon全体员工都是造梦的人。喜欢读新闻、喝咖啡的文艺爱好者,更容易被选为门店店长;门店员工不叫“导购”,叫“产品教育家”,除了出现在店里,她们还会走进瑜伽室、游泳馆、健身房,意在让顾客看到,向你推荐瑜伽裤的人,是真正懂你生活的人;品牌“代言人”不是明星,而是拥有健美身材的瑜伽教练、运动员和健身博主。
伴随越来越多女性经济独立,打破历史遗留的审美桎梏,成为了她们自证社会地位的切入口。
正如,19世纪中期,女性通过不断争取才得以解放着装,获得穿裤子的便利和自由;19世纪后期,紧身裤才从“男性专属”演变成“男女通用裤型”……瑜伽裤的发展历程,也决定了其与女性觉醒浪潮关系紧密。
但瑜伽裤刚问世时,市面上没有女性专属款式,仅调整男性紧身裤的尺寸和颜色,就卖给女性。上世纪90年代,Chip Wilson嗅到了商机。他辗转于全球多个城市,找到了一种更舒适和更具弹性的面料,设计出真正回应女性需求的lululemon瑜伽裤——解决了裆部凸起和髋部滑落的困扰、面料摩擦带来的不适。
“Lululemon的瑜伽裤就像第二层皮肤,不会让我在弯腰时担心走光。”2021年,《纽约时报》在报道中援引了女性消费者的反馈,并指出,Lululemon的成功不仅在于面料科技,更在于它重新定义了女性运动服饰的标准,不再是男性运动服的缩小版。
Lululemon的故事里,充满了阶级跃升与思潮迭代的色彩。本质上,是上行的经济周期托举了它,它的品牌价值也更多体现在文化概念层面。
Lululemon在中国吃到了同样的时代红利。
2013年品牌进入中国市场时,“Super Girls”人数在显著增长。《中国教育统计年鉴》显示,2000-2019年,博士生中的女生比例从33%提升至41%、研究生中的女生比例从46%提升至52%。另据《2021年中国职场性别薪酬差异报告》,高级管理、技术研发等高收入职业中的女性占比呈增长趋势。
因此,尽管一条瑜伽长裤卖人民币400-1080元,比其他瑜伽服饰品牌贵了近一倍,Lululemon仍取得惊人的业绩增速。2023财年,其中国净营收同比增长高达67%。2024年,lululemon新增门店56家,有24家在中国大陆市场。
“背刺”中产女性
“lululemon的‘自救行动’,常常把事态往更尴尬的方向推。”
在业绩下滑的相关讨论中,有网友一针见血地指出了lululemon的处境。
lululemon的根源问题,是没有建立起技术护城河。
Lululemon没有自建工厂,40%的产品产自越南,余下产品产自柬埔寨、斯里兰卡、印度尼西亚、孟加拉国等国家;面料主要从中国、韩国等国家的67家面料供应商手里进货。其中,供货量最大的是中国台湾的儒鸿集团、占比达19%,但此集团不止为lululemon服务,还会给耐克、阿迪达斯、GAP等品牌供货。
意味着,lululemon赖以起家的“舒适面料”也无独家优势。近期的贸易战,更进一步放大了此问题的严重性。
但这本来可以规避的。2011年,lululemon内部曾讨论是否要收购儒鸿集团50%的股份,但最终以“资工厂并不是公司的核心业务”结束了话题。如今,lululemon也不得不在财报中承认:“我们的产品在面料和生产工艺上通常没有专利,竞品可以仿效。”
事实上,lululemon的竞品们不止面料相当,价格更便宜不少。安踏旗下的瑜伽品牌MAIA ACTIVE,高腰紧身瑜伽裤的销售价格在300-400元区间,仅为lululemon价格的一半;李宁的瑜伽裤价格在119-399元区间;耐克的瑜伽长裤最低去到199元。
内外、Ubras、蕉下等跨界品牌,以及更多植根于电商品牌的“白牌”,也纷纷推出了瑜伽裤产品。拼多多上,一条销量高达500万+的三分瑜伽裤,售价仅19.9元。
市场竞争加剧背景下,lululemon的产品质量反而下滑了。去年7月,lululemon推出Breezethrough系列,号称采用轻量快干布料,但有大量消费者投诉称,贴身面料和臀部缝线带来了不适感。当月月底,该系列就停售了。
相近时间里,lululemon打造爆款与创新迭代的能力,也受到争议。
《中国经营报》曾提到一个现象:如今大多消费者在选购lululemon产品时,只考虑那几个经典的爆款。原因固然与消费惯性有关,但小红书上关于“lululemon为何越来越无趣”的讨论中,网友们不约而同地提道:“来来去去就那几个款,换个颜色竟也能叫新品。”
2024年,CEO Calvin McDonald在财报电话会上坦言:“在核心商品的颜色、图案和装饰方面,我们没有足够的创新,错过了让消费者增加购买的机会。”
迫切改变局势的lululemon,把目光投向了“县城贵妇”。
2022-2025年年初,lululemon相继在兰州、呼和浩特、济南、常州、泉州等城市开店,二三线城市的门店数比例已超过30%,并计划在2025财年新增30家位于二三线城市的门店,尤其重点布局长三角和珠三角的经济强县(如昆山、义乌)。
lululemon的多个非核心品类也在大幅度降价,比如原价近1000元的Loungeful系列高腰运动裤,折后价仅370元;原价1280元的beyondfeel女士跑鞋羊毛混纺款,折后价仅670元。去年夏天,lululemon入驻了上海青浦奥莱和佛山佛罗伦萨小镇,部分产品5折出售。
下沉与打折策略让lululemon粉丝感到“背刺”,认为其违背了“中产生活”“精英梦”的品牌内核。毕竟就连其创始人Chip Wilson自己也说过,把要把瑜伽裤卖到普通产品的三倍价格的关键,“就是一条都不要打折”。
但不满,不止于此。
“越来越像杂货店了”
去年,#lululemon和始祖鸟争抢高质量男性#话题出现在大众视野。同一时间,“lululemon在北京开出首家男装店”的相关新闻,在微博获得近2000万的浏览量。
依托女性思潮起家的lululemon,正在大力开拓男装市场。
打法也与女装业务一脉相承,塑造“Super Boys”——延续瑜伽裤的中高端调性,一条ABC男裤卖500-1180元;签约七届F1世界冠军刘易斯·汉密尔顿为品牌大使,向消费者展示Super Boys的力量感;在小红书等社媒平台深化“lululemon潮男穿搭”的组合记忆。
此策略似乎依旧灵验。小红书上,出现了不少来自金融等高薪行业的男性分享在lululemon穿搭照。另有报道指出,北京的lululemon男装店里人山人海,即使在工作日下午,男性消费者的到店频次也不亚于lululemon女装店。截至2024财年,lululemon男装业务在整体业务的占比约24%。
但亮眼数据背后,是lululemon并没有真正啃下男装蛋糕。
有报道中指出了一个现象:lululemon男装店里,几乎没有单独进店的男性,大多是在女性或一整个家庭的陪同下购物的。这符合消费文化领域奠基之作《消费社会》中提到的“女性会更多地主导男性的情感化消费(如服饰、家居)”理论,以及“40%的男装销售额由女性贡献”的社会调查数据。
意味着,lululemon的男性业务,更多是受女性消费者的带动——也就是Super Girls们的爱屋及乌。
而从业绩趋势来看,在质量无明显优势、平替众多、不满打折/下沉策略等因素影响下,Super Girls们的购买欲望正在降低。据已披露的女装业务业绩,2023年四季度,女装净营收增速为13%,到了2024年一、二季度,增速仅为10%、6%,呈放缓趋势。
男装业务也自然碰到了阻碍。早在2019年,Lululemon男装业务在整体业务的占比便达到23.5%,5年后该占比仅略微提升到24%。
男装业务不仅没能打破发展瓶颈、带动公司重新奔跑,还在一定程度上稀释了Lululemon的品牌辨识度。一位忠实顾客向《首席商业评论》坦言,品牌的产品支线越来越多,瑜伽主线反而被忽略了,“有点像杂货店”。
创始人Chip Wilson在离开公司前,曾批评道,lululemon已经变得不务正业,“妄图对消费者进行‘全面覆盖’的多元化策略”——这彻底动到了lululemon的根基,其核心价值并非单纯售卖瑜伽裤,而在于凝聚认同感、构建专属社交圈层。
因此,lululemon真正的困境并非全归罪于消费降级,而是大众化转型致使品牌魂褪色。
2024年lululemon高端客户复购率陡降9%,这道忠诚度堤坝的裂痕印证了支撑中产为lululemon瑜伽裤支付溢价的,从不是面料的科技参数,而是那套“只属于同类人”的身份投射,而当身份光环被泛化的货架击碎,lululemon也就只是一条普通的瑜伽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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